「全球南方」（Global South）是一種格式化修辭，也是全球化與世界新秩序的重心和趨勢。類似修辭還有「全球印度」、「全球英國」等等，用的是「Global」，不是「International」， 似乎更有整體性和本質性，與全球化的內在構成及其變遷更為相關。「全球南方」是發展中國家的概稱，與發達國家組成的「全球北方」相對而立，構成全球化與世界秩序的基本面。「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是發達國家的發明及其霸權所繫，「全球南方」要改變命運，必須重塑規則秩序，其路徑正是真正的多邊主義和國際關係民主化。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人類命運共同體及其全球安全倡議、全球發展倡議和全球文明倡議，與「全球南方」深度契合，是發展中國家整體現代化與全球化的優先項。
今年的G20峰會在印度展開，印度對「全球南方」概念與制度進程非常關切，並努力塑造領導者形象。在新興國家發展與多極化秩序深刻演變的條件下，傳統的G7框架早已不能代表全球化的主體力量，也無法解決全球化的任何實質性困難與挑戰，G20是一個更加多元、平衡及具有代表性的新框架。G20本身就是多邊秩序演變的結果。G20框架中「全球南方」因素凸顯，不僅有中國、印度等新興大國，還有一些發展中國家代表及今年峰會期間剛加入的非洲聯盟。非洲是一個被長期壓制和忽視的大陸，G20框架中原本僅有南非在內，此次非洲聯盟加入可以進一步增強非洲的聲音、利益和影響力，也是「全球南方」的整體擴容。G20擴容的國際政治意義在於發展中國家代表性與話語權的結構性增強，發達國家越來愈不具有主導權，這是21世紀全球秩序的關鍵演變趨勢之一。西方霸權被稀釋了，發展中國家現代化取得愈來愈突出的成就，全球實力對比發生深刻變化，全球治理規則與秩序相應變化。
但G20還不能被稱為真正代表「全球南方」國家的意志和利益，它仍然還只是一個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談判機制與博弈平台。「全球南方」國家並未主導，但具備了一定的參與資格和談判能力，這已經是全球治理體系的重要進步。G20並非鐵板一塊：其一，G20中的「全球南方」國家之間存在利益競爭甚至地緣衝突因素，比如中國和印度，這就給了美西方以離間制衡的操作空間；其二，全球秩序特別是全球化基礎設施整體上仍然以美西方為主導，「全球南方」影響力上升，但並未取得趕超的壓倒優勢；其三，美國極力「聯印制華」，利用中印利益競爭與地緣矛盾大做文章，分化瓦解「全球南方」大國之間的實質性聯合；其四，G20框架中的發展中國家之政治成熟與集體行動能力還較為欠缺，需要在鬥爭中培養成長。
中國積極支持非洲聯盟加入G20以增強「全球南方」因素和分量，並積極為「全球南方」的全球治理行動提供方案和機制。中國是「全球南方」的關鍵領導性力量。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本身就是「全球南方」的重要議程，也是非常具有經濟秩序塑造力的戰略進程。美國對「一帶一路」非常忌憚，印度對「一帶一路」也有戰略反彈甚至反制。這是「全球南方」經濟議程的複雜性，既有外部與美西方霸權的鬥爭，又有內部不同發展中大國之間的競爭甚至對抗。拜登政府在此次G20峰會上既明確支持印度加入聯合國安理會擔任常任理事國，又提出改革世界銀行等全球金融機構以抗衡對衝中國「一帶一路」的地緣與全球影響力。
今年是「一帶一路」倡議提出與踐行十周年，這一「全球南方」的關鍵經濟議程從早期的粗放探索走向了當下的集約運轉，其效率和影響力日增，對美西方控制的諸如世界銀行、IMF等構成一定的競爭性壓力。各國參與「一帶一路」並獲益愈多，美西方控制的全球機構的治理能力和影響力就會愈小。拜登政府的改革計劃，反映的就是美西方對「一帶一路」影響力的恐懼和反制。這實際上構成了兩套體系的平行競爭：一套是美西方控制的全球金融治理機構，以世界銀行和IMF為代表；另一套是全球南方國家特別是中國提出和踐行的以「一帶一路」為代表的經濟新框架及其相關的制度創新安排。G20框架實質反映了這兩套體系之間的意志、利益與行動路徑的綜合性競爭，中美都向這一框架輸入了強有力的影響，當然包括印度在內的其他行為體也是重要代表力量和持份者，甚至印度已逐步成為中美之間的關鍵第三方，並企圖以此杠杆地位實現超越式發展，甚至妄圖重演中國曾經的起跳模式。印度是中國走向世界舞台中央的強勁競爭者，也是全球南方陣營中複雜多面的不確定力量，這進一步增加了全球南方整體性自覺和行動的難度與風險。
全球南方是未來全球化和世界秩序演變最關鍵的因素和力量，中國是其中的方案與路徑的重要貢獻者。G20是美西方與全球南方國家博弈鬥爭的重要平台機制，今年的印度峰會反映了全球南方國家整體分量與影響力的增強，也出現了美西方拆解全球南方國家團結性及改革全球金融機構的新戰略動向。全球南方的政治自覺與集體行動，還需要更多的利益協調與秩序演化。中國可以利用好在全球南方陣營的傳統代表性、影響力及「一帶一路」議程的覆蓋整合效應，走出一條多邊主義與和平發展的新道路，以中國式現代化服務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想建構。
作者為中央民族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全國港澳研究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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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美聯社
來源：香港橙新聞網［2023-09-11］
